2013年3月24日 星期日

關於城市關於孤寂關於性與愛的二三事 — [ J ]


  
「我朋友剛搶了我的男朋友。」

聚餐到一半,J冷不妨丟出了這句話,你還是優雅地用叉子捲起義大利麵,以湯匙襯底放入口中,邊飲了一口紅酒。你沒有特別驚訝,關於J男友在外面的風風雨雨,你早有所聞,更別說他也曾來招惹過你。

彼時,你剛從國外回來,J帶著他男友來幫你接風。你一見這人,腦中資料庫馬上從他的話語言行種種蛛絲馬跡中判斷出來這個人是個情場高手。事實上,你這麼做也是多此一舉,J向來會愛上的男人,你們一直都知道是怎樣的一種type。果不其然,男人說他想規劃出國旅行,跟你要電話,J還開心地以為男人是要帶他一起出國去玩,你都還來不及編個藉口回絕,J便直接把你電話給了男人。

「好傻好天真。」這句當年震驚華人世界的照片風波主角的自白,多年來你們都覺得天底下沒有人比J更適合這定義了。「J是好人,只是在感情中永遠就是條教不會的狗。」這句話是當年你語重心長下的評論,朋友們無不點頭狂笑,但仔細看,大家的笑容背後,其實都有著多多少少的心疼。是啊,撇開永遠愛上不對的人,只要遇到感情就聽不進朋友勸的孤注一擲外,J是真的沒什麼好令人抱怨的。

但卻也因為如此,這麼多年來,你看著他這一路在感情的跌跌撞撞,多少次在你面前哭得肝腸寸斷的。但,他還是相信愛情。

是啊,「我相信這次遇到的真的是對的人,不會是爛咖了。」J對感情就是這麼的樂觀,這麼的夢幻,這麼的讓你多少次默默替他祈禱,這會是你最後一次從他口中聽到這句話。

「相信愛情,沒有不好,但太相信男人就容易出問題。」你還是不厭其煩地勸了J。但,太理性如你呢,談感情需要衝動,理性會削減掉太多的可能性,朋友們無不這樣替你想著。你熄了手上的菸,笑了笑。相較於多數的朋友,你理性到嚇人,但總是有那麼幾個人深深了解到,你理性的深層,是一種多年自我磨練,奠基於相對感性之上,事實上,你有多理性,就有多感性。

說真的,技術上來說,J的男友並沒有犯規。他先與J分了手,才與J的朋友在一起。但是,就算相信愛情如J,他也知道這一切早就默默地進行著,朋友突然有約,男人也就這麼剛好要加班。

「幹,我真的是白癡。」J為自己下了評論,你沒反駁,繼續喝著你杯中的紅酒。「沒什麼,你只是個不能忍受沒有感情生活的人。」其實,你也一直知道,這沒有什麼好與不好,這只是人習慣選擇的一種狀態。念過些精神分析皮毛的你,也知道某些人的安全感與存在感其實就是奠基在此,而且這類人往往在每一次的感情挫折後,再放大這樣的依賴,你總擔心一天沒有感情的他,會不會就如人魚公主幻化成泡泡一樣,一點點,一點點,在每日陽光出來的清晨一滴滴,一滴滴的流失他的生命力。

「這圈子到底還有沒有義氣存在啊?」J認真問你這問題的樣貌,讓你忍不住笑了出來。是啊,這圈子到底還有沒有義氣啊。「我們每次在你感情出問題時,放下手邊所有的事,這樣陪你,這樣勸你,有義氣吧。」J點點頭。「那你永遠都聽不進我們的勸,我們的意見,我們的擔心,這樣也是有義氣嘛?」冷不妨的,你還是決定刺了J一箭。

「我不知道是我的問題,還是這世界的男人都太有問題。我不懂為何我跟男人的關係永遠如此,我不是生來被他們糟蹋的。我事事以他們為主,處處以他們為重,這樣還不夠嗎,那我該做到什麼程度才對呢?我好累,真的好累,我受夠了這一切,但我就真的沒有辦法一個人過生活。你不知道,我有多羨慕你,多嫉妒你。看著你這樣一個人自由自在來去自如,蒼蠅般的男人黏在你身邊,不敢飛近,又不敢飛遠,而你永遠就是有辦法這樣若即若離的悠遊自在,我到底是哪一點不如你?」J像是用盡全身力氣般,一口氣說完這些話。

「他們沒糟蹋你,是你糟蹋了自己。」你丟下這句話,喝光杯中的紅酒,順手拿起了帳單,準備轉身離開。

J的淚水開始不停的滑落,開始哽咽著想說什麼,卻又說不出口。

「在愛情裡,只有先糟蹋自己情感的人,才會被糟蹋。」你還是決定說出這句話,

「想清楚吧,晚餐我請。」拿起包包,你頭也不回地離開,不過你卻笑了,你知道J這次會開始在感情中有所成長,至少,你這麼祈禱著。

2013年3月17日 星期日

關於城市關於孤寂關於性與愛的二三事 — [ C ]


他們相遇在某一場朋友的「聚會」上面,是的,「聚會」不是一般人心中所想的聚會,卻是這圈子中很多人懂得一種聚會。跟這圈子的某一種第一次相遇一樣,常常很奇妙地剛好在人沒有最多的衣物遮掩的情況下,溫泉、健身房、泳池、三溫暖、聚會……嗯,還有很多你可能不知的狀況。

但不可知的狀態與不多的衣服遮掩下,不會削減掉多數人的銳氣。相反地,這是一個衣服越少,氣勢越盛的族群。隨著一件件衣服的褪下,驕傲的孔雀羽毛一根根往身上貼,直到一種適度地開屏狀態,一種別人嗅得到的驕傲,但不能太過,也不能太少。如同身上的香水味一樣,雖然十之八九飄過的幾乎都是類似的味道,那個擅長在店門口以八塊肌猛男搭配上公麋鹿展現野性的美國牌子。但是仔細聞,你還是分得出來這個人多噴了兩下,那個人用錯了沐浴乳而香水味道走偏了,或是他一切搭配得宜到了極點,你不免懷疑起他連噴香水的力道與角度都算計的十分精確。

喔,對了,我們要回到他們相遇的聚會。C燃起了手上的菸,淡淡地說:「其實那都只是場意外,如果不是前一晚我B跟我吵架,我不會臨時答應跟朋友一起去的。」你晃了晃你手中的酒,你知道C不算是在說謊,但也沒完全說實話,但謊言與真實之間,在這個圈子一直沒有個既定那麼壁壘分明,也從來都沒有必要去釐清,反正只要你有一點點名氣,流言蜚語從來就不會少過,「沒有人談論你,代表你也過氣了。」C熄掉手中只抽了一半的菸,嘆了口氣說著。你笑了笑,是的,你懂,你也曾是流言的主角與聽眾,你知道只要有人,這一切就會一直繼續著,你甚至知道這可怕的地方在於,就算你刻意地疏遠與消失在這圈子一陣子,還是會有人在某些時刻打聽起你,然後流言越來越多,只差沒說你出國待產。然後,你會聽到的回應是:「沒辦法,誰叫你紅啊。」C也苦笑著,不經意地,你發現了從進圈子以來就一直以健壯帥氣著名的C,也有了明顯的魚尾紋與法令紋。

你跟C相識在網路上,那還是個很單純的只是一個有BBS界面,網頁還不普遍的年代,透過撥接上網,一張照片可以傳到天荒地老。你們都還是大學生,宿網是用來抓歌打GAME就是不會用來找資料。你聽過C,但你沒想到C會因為你的文字而注意到你。你一直自以為的用一種若即若離的態度觀察著這圈子,但你沒料到有人也觀察著你,所以當這個很熟悉的ID突然傳了句「HI」給你時,你也愣了好一會。

你看著C,一路從學生時代進社會,從還有年輕稚嫩的氣質到現在更有著剛毅線條的男人特質。身邊沒斷過BF、小B、小小B與眾多追求者,但所有人同樣吃著你的醋,不懂C永遠為何把你掛在嘴邊,永遠以你的話為思考點。同樣有著不差外表的你,多少次也一直被傳說著你跟C有一腿。「是啊,你大概是這輩子,我第一個第一次見面,就對你掏心掏肺,哭到不行的人。」C點起第二根菸,挖苦著你說著。

你沒反駁,你知道這是事實。而且你也知道,這輩子C離不開你的原因,是因為只有你能告訴他,「你又在騙你自己了。」你看透了他一切的美麗與哀愁,看穿了他所有驕傲孔雀羽毛下,是遍體鱗傷的傷口,但當羽毛盛開時,人們讚嘆自悲地瞎了眼,看不清一切。「所以,你一直比我更驕傲,不是嗎?」C也是懂你的,這是你們的默契,你們互揭瘡疤,互相舔舐彼此的傷口,再互相幫彼此順一順彼此的羽毛,在陽光下,黑夜裡,你們一直是這圈子的一段傳奇。

「所以,你看到他,是因為你看到了比你更深的黑暗吧。」你完全不著邊際地一針見血。「幹,你真他媽的了我,你說我怎麼沒愛上你?」C總是愛在這上面虧你一下,你懂得,他對你又愛又恨。愛他能在你面前完全毫無武裝,恨他在你面前永遠都那麼脆弱。「你一直不敢愛我,不是嗎?」你還是冷冷地再補了他一槍。相視而笑的你們,其實都懂,從第一次見面,你們就知道,你們註定如此,你們的傳奇也在於你們沒有愛上彼此,卻也離不開彼此。不能沒有感情的C,跟獨立與流浪慣的你,是南極與北極,你們同樣冰冷,同樣冷酷,但同樣地,你們的溫熱,也只有你們彼此最懂。

「所以呢,那黑暗的小獸呢?活得過三個月嗎?」你知道C還懸念著那小獸。「沒什麼好想的,你也知道那樣的聚會,體溫與藥物跟性慾的催化,我們也不是第一天出來混的了。」C刻意地輕描淡寫,你盯著他看「你毀了,我沒有想到你會毀在一隻小獸身上。」或許吧,在這個長青春痘會安慰自己不是長老人斑的前中年期,毀在青春肉體上的同輩人時有所聞,但你永遠不會想到是這城內最驕傲的物種的之一,C

「幹,你能不能就不要那麼理性,難怪一堆人都碰你的軟釘子。」C突然拔高聲調,「有用嗎,如果我不理性的話,你這輩子還有誰能制得住你。」你頭也不抬,啜了口你杯中的LONG ISLAND淡淡地說。「這輩子有太多的小獸,卻不能沒有你這補獸夾,你不是也享受著這自投羅網的狩獵快感。」淡淡地,卻沉重的一語道破C的驕傲,這就是你,手起刀落,一刀斃命的例落感,一如你鐘愛的JIL SANDER一樣,黑與深沉之間那只有微細的差異,卻逃不過你的眼。

C笑了,你也笑了,你們不相愛,卻不能沒有彼此,如同精神分析師不能愛上自己的病人一樣,你看穿了C驕傲背後的千瘡百孔,C看懂了你對感情的壓抑與對理性的執著。

「幹,死了之後,我們的骨灰和在一起葬吧!」C冷不防丟出了這句,而你哭了。